撰文、攝影/吳念樺
那天去到辛亥路上的事務所,計程車導航錯誤,走了幾個路口才找到,二次來訪時小黃司機依舊開錯,後來我知道原因了,沒有聳大的招牌、位址在住辦大樓裡,和煦黃光的事務所內,只有擺著簡樸的辦公桌和積累成堆的卷宗,和一位談到被冤死的江國慶仍會紅了眼眶的律師。
出發前原本還怕找不到他過去的工作紀錄煩惱,沒想到隨意搜尋幾個關鍵字,電視台資料畫面有他的就三五頁,才知道原來他在這麼多重大案件都曾擔任義務律師啊,但每每被數十家新聞台攝影機簇擁包圍也不動搖的他,那天只是面對我手中的手機鏡頭,他卻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如果真為鏡頭前的絢爛光彩,那有媒體來專訪的這一刻應該會特別梳理一番吧,但在鎂光燈後拿下盔甲的他,那鋤強扶弱騎士般存在的律師,我看見了。
第二次去拜訪尤律師時,還有兩位他的冤案義務辯護當事人徐自強和蘇建和同行,聊到當律師以來最感動的時刻,尤律師對徐自強說「我從來沒想過能在外面見到你,看更八審法官的模樣都好害怕你會被執行掉」,徐自強答「我也從來沒想過」,眼前略顯荒唐的對話我更是從來沒想過,一個人能為另一個人的自由付上多少代價,甚至是沒見過一面的人。
訪到後來連徐自強都忍不住問他,接這麼多冤案義務辯護難道不考慮自己經濟嗎,他說沒想那些、只看案件需不需要他,「能讓我走下去的就是當事人,就是律師對當事人的那個責任感。」
因為同時在進行的冤案系列專題,看過一份他為冤案蘇建和三人打刑事補償的法庭紀錄,庭上為冤案受害人獲得補償後是否自己表示會用做公益及補償命案被害人而爭執,即使冤案早已無罪定讞,十幾年監牢自由的價格還是將蘇建和當成加害人,但在法庭上面臨不合理,尤律師說他依然要不卑不亢,法庭上再怎樣都只能是有限的戰爭,不能無限擴大,因為律師和當事人都承擔不起那樣的後果。
他是為捍衛他人權力,願意選擇堅毅而溫潤地持守底線的人。
我好奇地問了尤律師有沒有為自己告過人,他說唯一一次有告人的機會是前幾年清晨在凱道上,他和一位工作夥伴被卡車司機撞,他自己被撞飛彈了一圈著地,但他後來只幫那位夥伴打了官司,問他為何不告?他說他太忙了啦,加上他看那位司機應該不是很有錢,若能賠償就全數賠給那位夥伴吧。
近期在改國是會議上尤律師提到律師兼任法官,問他會考慮轉任法官?他回不排除,但現在邱和順還沒救成功、我對他還有責任。
邱和順的無罪之路似乎看不見盡頭、尤伯祥對司法的提問和爭辯似乎也無止盡。
▼為死囚無償辯護 站在輿論刀口上─尤伯祥律師
為死囚無償辯護 站在輿論刀口上─尤伯祥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