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嘉蕊
一年只辦一場簽名會,國際書展加碼一場新書發表演講,龍應台「這個動盪的世界」,台下座無虛席,簽名會人龍延綿不絕。
一開場她就問,有多少朋友是去年來過的,很多人都舉手了。她看見坐位滿無虛席,後面還站滿人群,她要大家到前面來席地而坐。於是許多人坐到台下仰著頭,聽她開始說「這個動盪的世界」的故事。這是一本舊文新編的書,裡面包括30年前柏林圍牆的倒塌,蘇聯的解體,加薩走廊無盡的烽火,每一篇都是龍應台親自到現場,包括莫斯科,東德小鎮,耶路撒冷,政府官員,市井小民,特務頭子,路旁婦人,字字如臨現場,句句真實若現。
龍應台說當他整理文章時,令他毛骨悚然的是,30年前的歷史現場,就是現今世界的軌跡。俄國入侵烏克蘭,以巴戰火,當年她在以色列國會聽鴿派總理拉賓的演講,反對黨就是現在的鷹派總理納坦雅胡。以巴戰火是一道刻在兩個民族身上很深的傷痕,納坦雅胡當年就說,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你不殺他,他就殺你!巴勒斯坦的人民也詛咒,我這輩子殺不了你,我的兒子可以殺你,再不然我的孫子還可以殺你!全世界最深的仇恨,在拉賓和阿拉法特的停火協議期間,表面看似平靜,以色列持續科技建國,巴勒斯坦人在像難民營一樣的環境裡,卑劣的活著,仇恨只有越來越深。而今的再度開火,歷史不是意外。
為什麼每一個世界重大事件現場,她都在?三、四壯年,遠嫁歐洲的她已經有兩個孩子,留給孩子家書,她就請中國時報代為申辦記者身分,隻身前往戰地,就這樣寫下一篇篇紀實而動人的文章。我問龍應台,你有想過當個記者嗎?她搖搖頭。我第一次看書時,我真的覺得他是個戰地記者,但我現在知道了,一個好的記者,可能會是一個好作家,但一個好作家,不見得會是一個好記者,而龍應台,兩者都是。他不是要告訴大家,戰火多麼綿延,現場如何慘烈,而是透過一個個的故事,與人的交流,讓你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為什麼這樣想,他們做了些什麼,於是你對事件有了更多的理解,對人有更多的寬容。
30年前的世界對台灣來說是遠的,現在的俄國、烏克蘭、以色列、巴勒斯坦、統一的德國,每一個事件都是貼身的。30年前巨大的世界變化,現今的台灣,也在這個動蕩不安的世界裡,扮演了一部分的角色。
演講會的現場,有來自大陸、香港全球各地的華人。很巧的,開放的三個問題,都參與了。來自香港的女士問,面對中國與香港現在的局勢,香港人要如何自處?龍應台頓了3秒,她很誠懇地說,她不想當一個說風涼話,或者站在旁邊告訴別人該如何如何的人,因為只有身在其境,才能理解。她說,但是在歷史裡,文化是恆久的,政權是一時的!香港女士點了點頭。
龍應台一再強調,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黑跟白,連灰色都有不同的灰階。歷史的一再重演,這個時候再看當年「這個動盪的世界」,對比現在,人們學到什麼?那就是在一個戰爭裡,不管是強權還是弱者,都一樣是輸家,同樣都會面臨絕境。俄國侵略烏克蘭,一開打,歐洲的莫斯科人,個個成了歐盟的敵人,原本以為幾週就會結束的戰爭,到現在依舊烽火綿延。普丁的頭號政敵納瓦尼,在獄中被殺,華麗堂皇的聖彼得堡,全世界都知道裡面有著最不堪的強權血腥。
演講會現場,還有高中生和國中生,很多人是被爸媽帶來,粉絲傳承粉絲,當年爸媽瘋看野火集,現在帶著孩子來見,這個依舊關心世界的偶像作者龍應台。
辦完演講會簽書會,龍應台又要回到台東老家閉關寫書,她帶著母親從屏東的大武山,搬到台東的都蘭山下,他走路、種樹、養雞、結交鄉民。他好奇和同理心的程度,連在鄉村的道路上開車遇到一條蛇,他都要停下來,看著這條蛇,在龍應台書房的臉書中,想像自己如果是那條蛇…她雀躍地說,昨天的日本母雞,成功地孵化了九隻小雞….
大江大海是龍應台,大武山下的推理作家是龍應台,目送傾聽的動人家書是龍應台,電腦插畫繪圖也是龍應台。在台東的都蘭山海間,安靜寫書是龍應台,即將飛往墨爾本演講的也是龍應台。極靜的心,不變;在世界,人與大自然之間,穿梭,是龍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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