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你,願意對他們伸出援手嗎?關愛之家創辦人楊婕妤,照顧愛滋病患、移工、棄嬰,數十個年頭,被他抱過、照顧過的嬰兒超過數千人,陪伴移工孕婦經歷最艱辛的生產過程。她說:「一般婦女是,痛過了就有一個孩子,家庭幸福美滿,但對於外籍移工來說,生下非婚生子女,是沒有報希望的,她的痛苦不會因為孩子的出生而消失」。
▼(圖/東森新聞)
2003年「關愛之家」於台北市文山區成立,提供愛滋病患者臨時的避風港,後來更肩負照顧落難外國人、移工寶寶的重擔,而這一切的緣起,是創辦人楊婕妤的好友,田啟元。
楊婕妤32年前婚姻觸礁,獨自一人領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北上討生活,自設計科系畢業的她,經營一間設計工作室,當時就讀師大美術的田啟元,就是幫忙畫稿的工讀生。
「田啟元去成功嶺受訓時拉肚子,醫官問他有什麼病史,他以為自己發病了、要死了,很坦白地說自己罹患愛滋病」。楊婕妤說,沒想到這件事情竟被報紙登了出來,舉國嘩然,30多年前民眾對愛滋病的了解不多,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大家只知道得病的人一個個都死掉了,以為空氣就會傳染疾病,同學們看了新聞就連署寫信給校長,說如果田啟元來上學會造成恐慌」。最後田啟元被退學了,甚至連最親近的家人都將他放逐,「我沒辦法顧你,我怕鄰居知道」,田啟元的母親拋下這句話,不知道究竟是害怕被傳染,還是恐懼流言蜚語。
▼(圖/東森新聞)
「我們都相處一年了,如果他感染,會傳染我們早就傳染了,如果沒有,我怕他幹什麼?」楊婕妤正氣凜然地說,田啟元從此搬進了設計工作室的空房裡,大家共同生活,喝水用同一個水杯,也從不避諱。
「不只有田啟元,因為他進來我們家之後,有很多大學生知道自己得愛滋病,他們也都休學,在家等死,以為自己要死了,然後就進到我的圈子裡面,他們變成一個互相取暖,同病相憐的孩子聚在一起」。楊婕妤說,當時組成了類似中途之家,讓病患互相照顧,甚至還經營花店,讓這群被社會遺棄的孩子也能養活自己。
但社會的歧視,卻讓感染者活不下去。
「有一個患有愛滋病的小孩,他媽媽讓他住在我們這邊,可是有一天他沒有回來,我就打電話給媽媽」。但楊婕妤得到的回應卻是,孩子沒回到母親身邊。「過五分鐘,在頂樓,媽媽發現他上吊輕生,死了」。
照護愛滋病患32年,楊婕妤說:「一個人得病好像犯罪一樣,過得很辛苦。站在同理心,我怎麼可以不幫他們?」
從愛滋病無藥可治,到雞尾酒療法的出現,孕婦服藥後不再傳染給下一代,近年來愛滋寶寶被送到關愛之家的數量也逐漸減少。
▼(圖/東森新聞)
在照顧愛滋病患的同時,有兩名天主教神父來找楊婕妤,請求她對在台灣落難外國人伸出援手。「我想,一雙筷子,一張床位,並不會難倒我,所以就從21年前我們就開始協助移民署安置外國人」。楊婕妤照顧過上千名小孩,目前關愛之家共有170名,非本國籍孩童就有143人,佔約85%,儼然是個超級大家庭。
台灣外籍移工人數增加,移工間的交流互動也因網路的興起更加頻繁。儘管法律明文規定「雇主不得因外籍移工懷孕而解除雙方勞動契約。」但在過去資訊不對等的情況下,許多女性外籍移工以為在台工作懷孕是違法的,擔心會因此被雇主遣返,失去討生活機會,因此鋌而走險,展開逃亡的生活。
楊婕予指出,許多信奉伊斯蘭教的移工,因為遵循教義「不避孕,不墮胎」,一但懷孕就別無選擇,只能將孩子生下來。她的名號也在外籍移工間口耳相傳,發生問題就會來找她幫忙。楊婕予回憶道,4個月前有一個移工孕婦找上她時,剛好開始陣痛,她開著車子趕緊自行送醫,從關愛之家到醫院不過短短兩分鐘的路程,一秒都不能鬆懈。
「車子才開經過樓下辦公室,寶寶的腳已經出來了,胎位不正,我回頭看了一下,寶寶的屁股沒有完整的皮,這可能還沒到月,或是畸形」,趕到醫院後,醫生衝上車把寶寶的頭從媽媽的肚子拉出來,卻沒聽見孩子的哭聲。
送到加護病房急救8小時,小生命回天乏術。「我想,如果媽媽沒有來我們這邊那更慘,可能兩個都不行了」。楊婕予說。
▼(圖/東森新聞)
還有一個叫「月亮」的早產兒,預產期還沒到,移工媽媽就突然肚子痛,趕緊送醫。「才走到樓梯下面,她已經走不動了,寶寶要出來了」,楊婕予開車趕到後,寶寶的頭已經出來了,剩下腳和屁股還在裡面,一行人趕緊將孕婦送醫。
「一般人生小孩有喜悅,可是移工生出來,有另一個難題必須面對,可能要面對是非婚生子女,要面臨養不養得起,家人能不能幫她照顧孩子」。
▼(圖/東森新聞)
每一個孩子,在關愛之家從出生就會開始拍照,直到孩子跟著母親回國,或是被領養,就會把相簿一起帶走,「讓他知道,他曾經待過台灣,留下一個紀念」。
「早期孩子要離開,我們都會哭得很傷心,就是捨不得,但我想,經過這麼久時間的磨練,其實都是祝福了,不會那麼難過,因為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知道他們的未來有媽媽愛著,是不會受苦的」。
「我想,現在是背負著大家的期許跟寄託來做這份工作,我想我們的責任更重,不能隨便說要放棄就放棄。」楊婕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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