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多地輪流限電背後：疫後經濟復蘇與能源改革

▲（圖／Getty Images）

12月入冬以來，大陸多個省單日用電量突破歷史記錄，電力供應出現缺口。湖南，江西、浙江、內蒙古等省區不得不出台限制用電措施，以緩解電力供應緊張。

過去18年間，大陸發電量增長近7倍，但仍然再次採取限電措施引發疑慮。有觀點認為，近期大陸和澳大利亞關係惡化而對澳洲煤礦實施進口限制，導致此輪限電。

但數據顯示，澳洲煤炭在大陸動力煤（發電用煤）消耗量中佔比較小，貿易禁令難以產生決定性影響。

不過分析電力供需緊張的原因，折射出大陸能源面臨的結構性問題。而在「2060年實現碳中和」的承諾下，凸顯出問題的嚴峻性和改革的迫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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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原因是什麼？

大陸多省不得不拉閘限電，從數據上看主要是需求大幅上漲，而供給跟不上，出現用電缺口。

以湖南省為例，12月初舉行的一次官方會議上披露，今年冬天，湖南電力供應突破供應極限，出現300萬-400萬千瓦缺口。

從需求方面看，多個省的工業用電和居民用電都節節攀升。與此同時，大陸每年在這個時候都進入枯水季，水電供應量減少。

疫情肆虐下，大陸作為全球少數幾個受影響幾下依然開工生產的經濟體，吸引了大量國際訂單。

「從8月底到目前都是爆單的狀態，供不應求，訂單還在排的，都排到明年三、四月份了，」浙江省義烏市一家保溫瓶製造廠的鄧老闆說，「8月底開始每天都加班到10點多

路透社援引千里達（TRINX）自行車集團品牌總經理梁霄凌稱，海外迎來新一波疫情，使9-12月又出現另外一波強烈需求。他估計，「大陸的自行車（生產商）都接單到下一年的第三、第四季度了」，該企業2021年的訂單已接滿了七八成。

數據也印證了「爆單」潮——大陸11月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7%，不僅創逾一年半高位，而且已經超過疫情前水平；出口表現甚至更好，11月出口同比高增21.1%，創近三年新高。

這些數據背後，是企業不斷延長的工時，以及大幅增加用電量。

與此同時，居民用電突然增加。12月上旬冷空氣活動頻繁，多省都出現低於往年同期均溫的情況。而大陸南方主要通過電器取暖，不同於北方的集中供暖，因此低溫對電網的壓力更明顯。

工業和居民用電高峰疊加，使多省用電量「爆表」。

大陸發改委公布的數據顯示，12月上旬，湖南和江西的發電量都比疫情之前的去年同期激增兩位數，分別達到19.8%和18.4%。

與澳洲煤炭禁令有關係嗎？

需求暴漲的情況下，反觀供給一側，發電量卻跟不上腳步。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煤炭的供需不平衡以及價格變動。

今年大陸疫情最嚴峻的4月到5月，煤炭價格一度觸及467元人民幣的低點。此後隨著大陸復工復產，煤炭價格一路走高，最近一周甚至錄得每噸738元，漲幅達58%。

從大陸用煤的結構來看，依然以國產煤炭為主。今年前11月，大陸原煤產量34.8億噸，煤炭進口量2.6億噸。

首先國內煤炭開採就受到影響。本次限電主要發生在南方省份，北方省區只有內蒙。內蒙恰恰是大陸主要原煤產地。然而，今年2月開始內蒙古煤炭系統開始進行反腐敗調查，涉及410起案件。

前10月，內蒙古原煤產量8.01億噸，同比下降10.4%，比往年少8000萬噸。

路透社援引河北唐山一位大宗商品研究員稱，現在國內煤炭供需缺口大概在一天100萬噸左右。北方四大港口現在庫存很低，一直在去庫狀態，下游華東華南等南方電廠的庫存也低，各個環節的庫存都是偏低的。

國內生產低迷，同時大陸也在整體降低煤炭進口量。其中澳大利亞降幅顯著，Refinitiv編製的船舶追蹤數據顯示，10月份澳大利亞對大陸的煉焦煤和動力煤出口量為335萬噸，僅為6月份的1233萬噸的四分之一左右。

上述研究員表示，「動力煤到年底需求比較足，但供應上一方面限制進口，另一方面國內產量也沒有達到去年的水平。」

因此，中澳交惡帶來的煤炭禁令，對大陸現在的電力供應緊張，有一定關係，但就比例而言，澳煤禁令的影響可能有限。

大陸每年從澳大利亞進口的煤炭在7000萬噸到8000萬噸之間，佔大陸煤炭總用量的不到2%，其中還有約40%為高溫冶煉所用的煉焦煤，其餘4000萬噸左右為發電用的動力煤。

結構性缺電重現

這一輪的限電舉措，暴露出更深層次的能源結構問題。

事實上，過去「拉閘限電」在大陸不是新鮮事。2008年就發生嚴重的電力供應短缺，但主要原因是南方雪災。

更早時較為嚴重的是在2002年，實施「拉閘限電」的省區達到12個。當時，面臨的主要困難是，總體發電量跟不上經濟的強勁增長。

此後，大陸發電量與經濟增長一道突飛猛進，增長近7倍。

近年來，大陸迫於環保壓力，減緩火電廠建設，關停大量小型煤礦，增加清潔能源比例。以湖南為例，水電裝機量佔全省的三成以上。

但相對於火電廠，清潔能源的更大比例應用，削弱了應對冬季用電高峰的能力。

大陸南方水電資源豐富，但是在冬季枯水期，水電發電量難以比擬夏季，而風能和太陽能發電，無法瞬時加大發電量，無力承擔突然而至的用電負荷。

大陸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今年在聯合國大會上宣佈，大陸二氧化碳排放力爭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同時還承諾於2030年前達到峰值。這意味著包括煤炭在內的化石能源消耗從現在開始就要面臨壓力。

大陸能源供給因此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依靠煤炭發電才能應對冬季用電高峰，但減排承諾意味著不得不減少煤炭，增加清潔能源比例。

有專家認為出路是對電力領域進行市場化改革，通過容量補償機制、建設容量市場等經濟手段，引導電力市場「削峰填谷」，否則隨著清潔能源比例不斷加大，突然而至的用電負荷造成系統性「拉閘限電」很難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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