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CGTN)
12月17日凌晨,中國的「嫦娥五號」返回器攜帶月球表面土石樣本,返回地球,成功降落在內蒙古四子王旗預定區域。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美蘇爭霸延燒到太空領域,兩國競相登陸和探測月球,每一次領先都稱為各自語境中意識形態勝利的標誌。1980年代開始兩國逐漸偃旗息鼓,20年間沒有實施過任何月球探測。
近年來,中國太空探索異軍突起,「921工程」和探月計劃逐步產出成果,2007至今共成功實施五次探月任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2018年實現首次月球背面著陸,以及此次實現40年來首次月球採樣返回。
與此同時,中美關係快速惡化,2018年貿易戰逐步演化為科技戰、外交戰。2020年跌入谷底,有專家認為美中進入「第二次冷戰」。中國航天計劃的成功,也刺激美國也啟動一系列新的探月計劃。中美之間是否會重啟「太空競賽」?月球,將在中美關係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與冷戰時期的地緣政治和太空政治不同,中國的太空計劃超出單純尋求聲望和地位的範圍。」美國國防部密涅瓦研究所(Minerva Research Institute)分析師南拉塔·戈斯瓦米(Namrata Goswami)撰文分析,美國和蘇聯的太空競賽爭的是「誰能先到那裏」,關乎對立大國的聲望和地位。
戈斯瓦米認為,中國的太空計劃則立足於非常長遠的構想,即探索太空以利用月球、小行星的資源,確立永久性的太空存在,以促進和維持經濟增長。
2016年中國公布的一份航天白皮書展現了一個長遠而雄心勃勃的計劃——在2030年左右成為世界上的太空探測強國,包括探測火星,建立空間站,載人探索地月空間等一系列計劃。
美蘇爭霸時探月計劃創下多個「第一次」——第一次載人航天,第一次繞月,第一次登月。相比之下,中國目前的航天並未突破美蘇在半個世紀前的成就。專家認為,因此中國的目標更注重實際收益。
戈斯瓦米認為,中國將注重太空太陽能技術研發、開採利用月球背面資源、探測小行星資源,都能為中國自身的發展帶來實際好處。
此外,太空依然是「無主之地」。美蘇爭霸的年代,國際間確立了太空條約,推動了科技合作和「非武器化」等共識,但對於太空資源開採利用的規定依然模糊。戈斯瓦米認為,這對中國有利,因為這就要依據「先到先得」原則。
中國也確實表達過類似看法。中國探月工程總指揮葉培建接受中國媒體採訪時表示,「宇宙就是個海洋,月亮就是釣魚島,火星就是黃岩島,我們現在能去我們不去,後人要怪我們。別人去了,別人佔下來了,你再想去都去不了。」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美蘇之間幾乎所有太空計劃,都受到國際聲望、政治和意識形態對抗等因素的影響。因此,兩國齊頭並進地你追我趕,投入巨量的資金和人力,帶來了人類歷史上少有的科技集中爆發期。
無可否認的是,中國雖然航天成績斐然,但還未到達美國的高度,比如中國還未實現載人登月和探測器登陸火星。因此,兩國的較量並非「競賽」。
不過,隨著中國在該領域的崛起,美國還是有所動作——早在2011年,美國國會通過一項法案阻止中國參與國際空間站。
「嫦娥五號」帶著月球岩土樣本返回後,新聞發佈會上有記者提問中國是否會把月球樣本分享給美國NASA?中國探月工程副總指揮吳艷華回答,中國願意與志同道合的機構分享樣本和數據,但是美國國會2011年法案限制NASA與中國的合作,所以能否合作,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國自己。
特朗普就任後「競爭」繼續加碼。為確保美國在太空領域的領先地位,特朗普簽署多項太空政策指令,決定重返月球,甚至聲稱要凖備一支新的太空部隊,以「對抗」中國。
這些舉動最終催生了「阿耳忒彌斯」計劃,計劃在2024年左右再度送宇航員登月。
2024年再次登月的時間點也被媒體反覆討論,因為如果特朗普成功連任,再次登月將發生在他總統生涯的結尾。
然而,2020年大選後,白宮易主,相比於登月,拜登對應對氣候變化的航天任務更感興趣。有分析人士認為,「阿耳忒彌斯」計劃可能會成為政治重心轉移的犧牲品。
英國《泰晤士報》則認為,中國相比之下更有優勢,因為訓練有素的技術人員能夠確立並堅持長期目標,而且還有龐大的人口、巨額研發投資以及廣泛的人才基礎。
中國目前的登月計劃從2003年開始,綿延17年,還將繼續下去。而目標建立空間站的「921」工程,更是要追溯到1992年的規劃,目前也依然在執行。
不過,中國在航天領域趕上美國,路還很長。中國透露已經將載人登月計劃排到「本世紀30年代」。
但中美兩國的競爭意味依然濃重。達特茅斯學院塔克商學院院長斯勞特撰文,做了一個對比——中國「嫦娥五號」在月球著陸的同一天,功勳卓著的美國阿雷西博(Arecibo)射電望遠鏡發生坍塌事故,徹底毀棄。
斯勞特據此發問,「當一國的科學家為一處標誌性設施的坍塌而哀悼時,另一個國家的科學家卻在為即將到來的發現而慶祝。歷史是否會把這一時刻視為一個預兆?」
少了些「太空軍備競賽」的意味,中國在航天工程上的投入也遠不如美蘇兩國當年那麼激進。
前蘇聯發射人類第一顆衛星「斯普特尼克」(Sputnik)後,美國收到刺激,大規模投入,直至肯尼迪總統表示將載人登月列為首要任務,予以保障。
1965年到達峰值,佔聯邦支出的11.7%,總財政支出的5.3%。最終載人登月計劃耗資約250億美元。
蘇聯的投入也不遑多讓,1966年到1970年期間,蘇聯在太空項目上共投入79億盧布(約合240億美元)。
而中國的投入則少得多。2012年中國載人航天工程新聞發言人武平透露,921工程自1992年實施以來20年間共花費約390億人民幣,相比之下,不及美國2014年一年的投入(80億美元左右)。
此後,中國航天總投入沒有公開數字。但多家美國機構估計,近年來中國每年投入在20億美元左右,依然只有美國的十分之一左右(2019年NASA預算215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