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好萊塢影片都將華裔演員塑造成功夫高手形象。（圖／GETTY IMAGES）
威利斯·吳（Willis Wu）並不是一名功夫高手。
但讓這位美國亞裔演員感到非常沮喪的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卻始終只能出演「普通亞裔一號」或「背景中的東方男人」等龍套角色。
不過，他的另一個身份是諷刺小說《唐人街內部》（Interior Chinatown）的主人公。該書上月獲得了美國最負盛名的文學獎之一——美國國家圖書獎小說獎（National Book Award for fiction）。
該書的作者是遊朝凱（Charles Yu）。他說，寫這本書的目的是為了「創造一個空間，讓背景人物也能有故事」。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這本小說能給正在進行的有關表現形式和美國亞裔的刻板印象的辯論提供更多啟示，並鼓勵人們展開拒絶強制性角色的討論。
用小說中威利斯·吳的話來說便是：「美國的黃種人只是一個特別的客串人物，永遠是客人。」
遊朝凱曾是一名律師，他在2010年憑借小說《科幻宇宙生存指南》（How to Live Safely in a Science Fictional Universe）一舉成名。
他在為HBO獲獎電視劇《西部世界》（Westworld）擔任編劇後，再次回歸文學創作。
「我為寫出這本書奮鬥了好幾年，」44歲的他在南加州的家中在線接受BBC採訪時說。
遊朝凱說，讓他行動起來的一個主要「催化劑」是2016年特朗普（Donald Trump）當選美國總統。
「（在美國）有時仍然覺得自己是個外國人，這真的很讓人沮喪和充滿挑戰。我們來自這裏，但總統基本上是傾其所能來煽動仇外心理，並對什麼是外國的、什麼是美國的做出非常籠統的概括，」遊朝凱說。
「我只是感到有更多緊迫感和慾望來討論移民，分享一些我父母的故事。我意識到我需要寫點什麼。」
於是他這麼做了。《唐人街內部》以劇本形式寫成，主要講述了威利斯·吳試圖打入好萊塢時的考驗和苦惱。
故事以虛構的唐人街為背景，講述了威利斯在一部名為《黑與白》（Black and White）的警匪片中扮演龍套角色。該劇的主演是一名黑人和一名白人。
他逐漸從「送貨員」和「沉默的隨從」這樣的小角色一步步往上爬，逐漸靠近他夢寐以求的角色——「功夫高手」。
但威利斯很快就意識到，無論他扮演什麼角色，都是在迎合一種外界對亞裔美國人的刻板印象。
「（這些人物）都被困在自己的角色中，他們是已經被設定好的敘事的一部分，」遊朝凱說。
例如，威利斯母親的角色就從「亞裔風塵女子」，最終成為「亞裔老婦人」。
威利斯也逐漸意識到，每個人最終都要面對生活中被賦予的刻板印象。
「你以為只有你是隱形群體嗎？」書中的一個角色問道。「那麼大齡女性、普通老年人、黑人女性、肥胖者呢？」
遊朝凱解釋道：「這本書講的是人們不把別人看成有自己主觀性的人。當你把某個人當成背景板時，無論是亞裔角色、女性戀人，還是老年人……你都會剝奪他們的部分人性。」
他承認，小說的某些部分「很難寫……（但）正是那時我知道它開始變得真實了」。
小說本身的靈感部分來自遊朝凱自己作為台灣移民之子的經歷。
「我從家庭中汲取靈感，我的父母在上世紀60年代（從台灣）來到這裏，我真的想捕捉我從他們的經歷中吸收的東西，以及他們多年來做出的犧牲。」
「對我來說，他們成為美國人的故事既鼓舞人心，又非常複雜。」
在其中一幕，威利斯的父親來到美國時幾乎沒有錢，這反映的正是遊朝凱父親的經歷。
「我覺得很多人的父母都有類似的一段故事。就我父親來說，他來美國時只帶了50美元左右。在這裏打拼時，他對美國還一無所知。」
「我看到了我的父母和我出生在這裏的孩子之間的跨度，看到了在短短幾代人的時間裏發生了多大的變化……但同時，有些方面可能沒有改變，仍然有部分人把我們視為外國人。」
但在好萊塢呢？是否還有一種華人都是「功夫高手」的感覺？
「我認為這個行業正在慢慢向前發展。我認為人們真正感興趣的是真實和多樣的觀點，包括性、性別和不同類的故事，」他說。
2018年首映的《摘金奇緣》（Crazy Rich Asians，又譯：瘋狂亞洲富豪）受到很多人的歡迎，同時也受到一些人的批評。這就是更多亞裔美國人慢慢走向大銀幕的一個例子。
「對我來說，這是非常積極的進步，因為它為更多亞裔美國人的編劇和演員打開了許多大門……我認為，我們很容易看到積極的一面。」
但遊朝凱也表示，對他來說在表現形式方面的「真正里程碑」是：「當好萊塢找一名亞裔去演一個角色，並非是因為其符合故事或角色的特徵」。
「當然，在某些故事中這可以是故事的重點，但對我來說，能看到一個任何人都可以飾演的角色，但他們碰巧挑選了亞裔，這將是非常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