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Getty Images)
在夜晚寒冷的空氣中,柏林雷鳥隊(Berlin Thunderbirds,柏林業餘美式橄欖球隊)正在氣喘吁吁地加緊訓練,他們的頭盔和墊肩板上冒著熱氣。
很多人會說,美國的體育、文化和價值觀早已經深入到德國的血液裏。所以這裏那麼多的人——包括這些正在球場上狂熱地互相衝撞的球員們——一直在密切關注著即將到來的美國總統選舉。
「你有點像個旁觀者,」四分衛克里斯托弗說,「你影響不了它,但是最終它能影響你。」
在柏林的肯尼迪廣場,在葉子泛紅的樹下走過,穿過一個小市場,就能一瞥德國與美國之間的關係有多近,兩個隔著大西洋相望的國家之間的關係有多深厚。
在填滿了南瓜和鮮花的貨攤上面,就是漂亮的石造大廈舍恩貝格市政廳(Rathaus Schoeneberg)。將近 60年前,約翰·F·肯尼迪(John F Kennedy)就是在這裏向一群一直擠到周圍街道深處的熱烈民眾發表演講,並且說出那一句德語:「Ich bin ein Berliner(我是柏林人)。」
烏蒂當時還是個小孩,正在買水果的她停下來,解釋說為什麼今天德國人對責任的美國最高領導人如此不感冒。
「對於我這一代二戰後出生的人來說,美國人是自由和民主的絶佳範例。這一切隨著川普而結束了。」
一度聲稱自己用魅力征服了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的川普總統在德國仍然是非常不受歡迎。
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德國對美國總統的評價尤其負面。
從默克爾的角度,德國總理從來沒有對川普總統的風格或者他的政策有好感。她公開地不喜歡川普對北約的輕蔑態度、他退出巴黎氣候變化協議的做法,以及他拒絶伊朗核協議的決定。
兩國領導人之間氣場不合,這與默克爾和貝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之間建立起的關係形成鮮明的對比。在柏林,德國政府很難與川普政府建立同等級別的合作關係,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但是,默克爾不會與白宮再打太長時間的交道。德國也正在展望自己本國的一次重大選舉。
德國外交事務委員會的主席諾伯特·羅特根(Norbert Roettgen)是希望在明年取代即將離任的默克爾的人選之一。
「川普四年的總統任期已經意味著所有的一切,在非常根本的層面上已經受到質疑。北約本身的存在,美國外交政策的可預測性等等。這是我們自二戰之後沒有見過的動蕩。」
他和柏林的很多人一樣,害怕川普再做一個任期,可能會意味著橫跨大西洋的兩國關係將受到不可修補的破壞。
「我們有擔心。我完全相信,又一個四年的任期將不僅意味著我們會看到更多同樣狀況,而且我比較肯定,我們會看到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都會加劇。」
「因為這樣一來,川普總統就不會有連任的壓力了。他將會不受約束。」
令柏林很多人驚訝的是,一個長期以來被認為是盟友、軍事和貿易伙伴的國家,它的總統卻單獨針對德國作出如此猛烈和持續的批評。
兩國已經在一系列議題上有過分歧,包括國防開支(德國正在加大支出,但是仍然低於和北約商定的不超出國內生產總值2%的目標),德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以及具爭議性的北溪二號(Nordstream 2)天然氣管道鋪設——它將令俄羅斯通過德國輸往歐洲的天然氣量翻倍。
但是,最能代表兩國關係趨冷程度的或許是川普總統減少駐德國美軍人數的決定。
正如前駐華盛頓大使、慕尼黑安全會議主席沃夫岡·伊申格爾(Wolfgang Ischinger)所說的,只要有美軍在歐洲的土地上,實際駐扎的地點並非特別重要,但是「令人遺憾的是,在這個問題上的信任已經喪失了」。
他警告說,雖然喬·拜登(Joe Biden)的外交政策顧問說過拜登一旦當選就會重新審視從德國撤走駐軍的政策,但是拜登的勝出可能也不會令一切回到「某種跨大西洋雙邊關係的天堂」,因為兩國在氣候變化、俄羅斯以及中國等問題上仍然有著重大的分歧。
但是,柏林的很多官員仍然期待,這樣一個政治舞台總比一個時時要討價還價和互相操控的狀況好一些。
伊申格爾並不是唯一將此次美國大選看作是德國重大時刻的人。
「我們在過去三年半經歷過的一切困難確實已經起到了敲醒我們的作用,讓德國開始反思自己的責任,」他說。
柏林絶對不想要面對唐納德·川普(Donald Trump)多四年。
不過,無論美國大選的結果如何,已經有越來越多人認為,曾經在那麼長時間裏將美國視作隊友的德國,或者需要調整一下打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