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碼幣圈疑雲：維卡幣「莊主」依然下落不明 諸多疑問仍無答案
▲加密幣女王。（圖／BBC）
2017年10月，加密數碼幣圈出了件大事：維卡幣（OneCoin）全球吸金40億歐元，然後美女「莊主」，號稱「加密幣女王」的茹雅·伊戈納托娃（Ruja Ignatova）連同這筆巨款失蹤了。BBC記者傑米·巴特列特（Jamie Bartlett）和喬琪亞·凱特（Georgia Catt）製作的播客節目《失蹤的加密幣女王》（The Missing Cryptoqueen），循蛛絲馬跡探求真相。
茹雅失蹤前自稱「加密幣女王」，她的維卡幣用不了兩年就能取代比特幣稱霸幣圈，屆時「任何人都能在任何地方用它付賬」。她失蹤近三年後，維卡幣還活在虛擬世界，中國投資資訊網站今年6月還有關於維卡幣交易的問答。BBC系列播客去年11月播出8集後停頓了大半年，今年8月開始續播。
半年多前，諸多線索令人相信她在德國法蘭克福，相信追蹤者已經離她很近。最新一集播客播出時，幾乎可以確信她已經離開了法蘭克福。
目前茹雅依然下落不明，但事態有了新的進展，BBC也發現了更多信息和線索。
弟弟供證
2017年10月，茹雅的弟弟康斯坦丁在美國被聯邦調查局（FBI）拘捕。BBC團隊獲悉，在因非法洗錢蹲90年監獄和跟美國當局合作這兩者之間，他選擇了後者；他跟FBI達成協議，提供有關姐姐茹雅的信息。
他的部分證詞後來在法庭公布，也收入了BBC的播客節目。
他透露，姐姐曾有一段婚外戀，是個名叫吉爾伯特·阿曼塔的已婚美國男子。
阿曼塔在佛羅里達州的公寓被人鑿開天花板裝了竊聽器，據信是茹雅指使的，因為她不相信情人是真心要跟妻子離婚。
她不知道的是，吉爾伯特跟FBI達成了協議，同意跟當局合作；她和他的通話都被錄了音。
在法庭播放的錄音顯示，她對情人在保密和安全方面大大咧咧非常憤怒，再三警告，而對後者的用情不專、謊言欺騙也很憤怒。
康斯坦丁還透露，姐姐於2015-17年期間在倫敦、迪拜、法蘭克福、保加利亞海濱城市和首都索非亞等地購置豪宅和頂樓豪華公寓。
大約2017年9月下旬，茹雅察覺到危險，風聲緊張起來，在索非亞跟弟弟康斯坦丁碰頭時表露了擔心，還提到很有背景的俄國大佬。
失蹤前幾天
根據FBI2019年稍早時向法庭遞交的證據，2017年10月25日，也就是里斯本維卡幣推銷員大會之後兩周，茹雅在索非亞登上了瑞安航空飛往希臘雅典的班機，然後就人間蒸發，下落不明。
BBC記者根據調查推斷，自我失蹤很可能是臨時的決定。她曾讓弟弟先後買了兩張去不同地方的機票，然後就銷聲匿跡了。
而且，據信很可能是在10月22日到25日之間，有人給她通風報信，告訴她美國和德國當局可能會逮捕她。
為什麼是那幾天?
BBC發現，她本來約好10月21日在索非亞跟自己在倫敦的家族公司代理人見面，後來突然改變計劃，去了俄國。
茹雅2016年5月在倫敦註冊了一個私家公司，辦公地點是倫敦西城騎士橋１號（1 Knightsbridge），替她打理日常雜務的是英國律師吉爾福德（Gary Guilford）。
吉爾福德說，當時租辦公室一次簽了４年租約。據他所知，茹雅在附近的肯辛頓區擁有一套頂層公寓，凖備在倫敦定居。當時她已懷孕。
孩子後來是在德國出生的，茹雅還在網上貼過親子照片。
跟英國的關聯
還有一個令人細思的關聯，跟倫敦金融城和英國金融監管當局FCA有關。
2016年6月的維卡幣倫敦推銷盛會過後，9月份FCA在網上發佈警告，提醒投資公眾謹記虛擬貨幣交易風險，在買賣維卡幣時「多加小心」。
FCA聲明表示，消費者對維卡幣應該多加提防，倫敦金融城警方正在對維卡幣展開調查。
它補充說：「這家公司沒有得到我們的授權，我們不認為它正在進行任何需要我們授權的活動。但是，我們擔心這家公司對英國消費者構成的潛在風險。」
這對大力推銷維卡幣的人無疑是一瓢冷水；許多人第一時間把這個官方警告聲明轉發給潛在的「韭菜」。
可是，2017年8月1日前後，這則告示從網上消失了；常識將此理解為警告消除。興高采烈的變成了另一方陣營。
退休前專注於誹謗訴訟的律師胡珀（David Hooper）對BBC表示，撤銷公共警告之舉被作為推銷維卡幣的良機，這應該是顯而易見的，監管當局不至於天真到看不清這一點。
一位遠在北美的維卡幣推銷員對潛在投資者聲稱，撤銷警告意味著英國監管當局認為維卡幣沒有風險；「如果（FCA）仍然認為我們是在欺詐……你覺得會是什麼情況？那個警告就不會被撤下去啊。」
胡珀認為監管機構不應該為可疑的人或事「洗白」。
在製作播客時，BBC記者看到茹雅僱用的一家英國律師事務所給她的批評者的律師函，主要內容是警告他們如果不刪除批評維卡幣、稱之為犯罪團伙的金字塔營銷欺詐的網絡帖子，就要採取法律行動。
根據多個消息來源，這家律師事務所也向FCA施加壓力，要求其刪除警告通知。
監管機構都有明確的管轄範圍。FCA的監管領域涵蓋金融產品和服務。不過，這個界定經常會出現模糊不清的情況，尤其是涉及新產品。
加密虛擬幣就是新產品之一，曾經而且仍然在很大程度上處於監管灰色地帶。
FCA撤下維卡幣風險警告時曾有人提出疑問，回答是這則告示「已經在我們的網站上停留了足夠的時間，足以使投資者意識到我們的擔憂」。
不過，FCA網站上有些警告聲明已經在那裏放了很多年，甚至幾十年。而維卡幣交易風險警告下網時，英國的營銷推廣正在熱火朝天。
BBC再次詢問時，FCA回應說當初發佈告示是應倫敦金融城警方的要求，後來撤下告示也是跟對方的聯手行動。
而且，維卡幣「似乎沒有從事任何需要FCA授權的活動」； FCA不負責監管加密虛擬資產，這件事歸倫敦金融城警方管。
但是，金融城警方明確表示監管職責屬於FCA。對此FCA拒絶進一步置評。
倫敦金融城警方的調查最後也不了了之，理由是「證據不足以支持刑事訴訟」。不過，美國一名律師去年被定罪，倫敦金融城警方是提供了幫助的，對此美國檢察官表達了感謝。
這位名叫斯考特（Mark Scott）的律師2019年在美國向法庭認罪。他被控參與了維卡幣交易所的４億美元的洗錢行動。
茹雅如果被捕，她將面臨長達80年的美國監獄監禁。
對於從他們的積蓄中被騙走成千上萬的人來說，正義目前暫時缺席。
但是與此同時，許多人不禁感到英國當局本可以採取更多措施來制止這種騙局，至少不應該使他們的擔憂不為所動。
有證據顯示上億歐元的錢款從她帳上流向迪拜、希臘、保加利亞的一些帳戶。
各種紛繁的線索似乎在把人們的注意力引向團伙犯罪、商業、政治和錢財的交集點。
曾經有一名維卡幣的擁躉說過一句話：「他們喜歡的不是她，是她的錢。她只要有錢就安全。」
BBC播客將繼續跟蹤事態進展。
BBC播客《失蹤的加密幣女王》2019年9月開播，從11月到2020年7月底之間有大半年時間暫停，8月初恢復播出。
回顧：茹雅博士失蹤
從世人視線裏消失前，茹雅博士很高調，很耀眼。她馳騁全球，從澳門香港到迪拜和非洲，一場一場演講，一輪又一輪圈錢，也沒耽誤享受這來之輕鬆的財富。
她在保加利亞首都和黑海度假勝地購置豪宅，閒來無事時帶上幾個世界名流，開著豪華遊艇到海上尋歡作樂。
2017年10月，維卡幣的推銷員們聚集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開會，主要議題之一是兌現承諾，不能繼續拖延了。
一名當時在場的代表記得，大家被告知她正在趕往會場，但遲遲不見人影。在索菲亞的公司總部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各種猜測都有，她被綁架了，被暗殺了，而最可能的兇手應該是痛恨加密數碼幣革命的傳統金融機構。
嗯，實際上她隱名埋姓，躲起來了。
根據2019年稍早時FBI向法庭遞交的證據，2017年10月25日，也就是里斯本推銷員大會之後兩周，她在索非亞登上了瑞安航空飛往希臘雅典的班機，然後就音訊杳無。
茹雅博士就此人間蒸發。
重溫：2019年BBC播客記者的反思
維卡幣醜聞就是加密數碼幣和金字塔傳銷術結合的產物。
新科技對於懂的人意味著各種新的機遇和可能性，包括仗勢欺人、欺詐不懂新科技的人以牟利的機會。
人性的弱點，社會的弱點，被茹雅博士利用了。她知道世界上總是有足夠多的人受維卡幣的誘惑而不惜傾家蕩產，或者因為貪婪，或者無奈，或者就是糊塗。
她深知真相和謊言越來越難區分，尤其是在信息泛濫、網絡充斥著各種相互矛盾的資訊的時代。她抓住了社會抵禦維卡幣的防線的弱點：立法機構、警察和媒體，經常對發生的事情不明就裏，摸不著頭腦。
最令人惱火的是，她凖確地預見到，等我們明白過來，開始找到頭緒時，她早已揣著那些錢遠走高飛了。
而世界繼續沿著自己的軌道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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