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又一場街頭對峙中,一群頭髮花白、身著黃色「守護孩子」背心的家長常擋在警方和抗爭者之間,苦勸警方勿下重手。他們的勸說有時有用、有時沒用。育有2名子女、今年40歲的陳凱興說:「我們看見青年被打,警察用了過度武力,我們上前告訴警察:『警察你們也有小孩子,咱們是香港人不打香港人啊。』」「我們也是怕死的,也是怕痛的,但沒辦法,看見太多人被打了,要打一起打啦,要走一起走啦。」
▼身著「守護孩子」背心、高齡82的黃伯(前右)拄著拐杖,831當晚他和一群家長在地鐵站支持示威者。(圖/鏡週刊)
這一天,他們聽說警員將赴港鐵,趕著在地鐵站裡為示威者指引路線,只見拄著拐杖、高齡82歲的黃伯,以及頭戴寫著「馬屎埔陳伯」紅色帽子、73歲的陳基裘,拚命揮著手替孩子指引方向。2人曾為聲援香港青年絕食多日,日前黃大仙清場時,更曾因擋在示威者前方,遭警方以長盾撞擊,陳基裘甚至被港警勒住脖子,導致他一度無法換氣。事情登上媒體,二個伯伯成為聞人,一路上,不少年輕示威者主動向陳伯、黃伯問好,有少年前來向陳伯握手,只是說聲加油,素昧平生的雙方卻都哭了。「我住在馬屎埔,一個村的名字。」他指指頭上自製的紅帽,「我這樣寫,就會讓警察不用費力找我啦,我光明正大,要抓我就直接來找。」
「他們2個(黃伯、陳伯)永遠在最前面擋住警察,告訴警察不要開槍、不要開槍。」55歲的朱姐沒有孩子,也並非教徒,卻主動加入義工行列,「我看到香港變成這樣,很心痛,想跟小孩子站在一起,就是想支持他們。」8月,一場九龍塘的警民衝突中,她見一名男孩愣在原地,「警察已經放催淚彈,我們所有人的臉和眼睛都痛得要命,我說快跑啦,他不動,我就拖著他往前跑…」831這天,有女孩在站內向朱姐打氣,朱姐回應:「要小心。」女孩就掉淚了。
▼示威民眾踏過五星旗,表達對北京政府的不滿。(圖/鏡週刊)
談起和警方對峙的經驗,陳伯說:「我們沒有怕。我們就是要保衛孩子。」但可能有生命危險?他答:「沒問題啊,我們最危險的地方都應該去。我們做好準備了,要死一起死。」家人不擔心嗎?陳伯只是重複「沒問題」、「沒所謂」。黃伯則說,兒孫都在國外,只有太太和他同住香港,他上街,太太就跟他約在中環碰面,再一起回家,「她不擔心,她知道我動作還是挺靈活的。」
▼831當天下午,基督教徒以宗教集會名義,舉辦大型和平遊行。(圖/鏡週刊)
只是831這天,黃伯並沒有和太太一起從中環回家。受訪當天深夜,黃伯和家長們簡單用完晚餐,發現銅鑼灣衝突升高,趕到現場,再度擋在民警之間,當防暴警察沿軒尼詩道推進、拘捕多名年輕人,2人上前詢問被捕者姓名,黃伯遭防暴警推倒,膝蓋受傷,最終被抬上擔架、送往醫院。
▼港警首度出動噴出藍色液體的水炮車,示威者紛紛走避。(圖/鏡週刊)
這一天,是全國人大常委會就香港政改提出「831框架」五週年,民間人權陣線發起路線行經至中聯辦的集會、遊行,全遭警方發出反對通知書,民陣只好取消集會與遊行。在這場「非法遊行」登場前,48小時之內,民陣發言人岑子杰、元朗遊行發起人鍾健平陸續遭襲,港警相繼拘捕香港民族黨前召集人陳浩天、香港眾志祕書長黃之鋒、立法會議員楊岳橋與譚文豪等人。「大抓捕」反而刺激港人自發上街。基於遊行沒被批准,港人上午以「逛街」、「粉絲見面會」、「基督徒祈福」和「自由行」等和平名義上街遊行。
▼鏡週刊攝影記者遭藍色水炮掃射,久久清洗不掉皮膚上的藍色顏料。(圖/鏡週刊)
和平持續至晚間,衝突升高,示威者先集結於政府總部,警方首度在金鐘夏慤道以水炮車對示威者和媒體發射藍色水柱。市民劉彥君(化名,25歲)當時站在夏慤道天橋,「一開始(水炮)往下射,沒多久,就朝天橋上、很多記者和急救員站著的地方噴,我露在外面的皮膚全被噴到,下雨後皮膚碰到水,脖子、臉、四肢灼燒,像是被胡椒噴霧噴。」眾人逃到地鐵站,議員陳淑莊和她的助理、幾位市民已在入口發放酒精溼紙巾和可替換的舊衣,他以酒精擦拭,原以為好一些,但夜裡洗澡,皮膚碰水後又一陣灼燒,雙手都呈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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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鏡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