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圖/pixabay)
文/
子迂的蠹酸齋
齋主想寫這篇文章很久了,但長久以來卻找不到適當的情緒讓自己沉浸在這篇文章的思維當中,直到上禮拜那個貢丸湯老師的事件發生,才讓我真正了解到或許真的有必要寫出一篇專門討論真假與否的文章。
說來總是特別奇怪,這社會充滿各式各樣的虛假事件,但大多數人的不知道是刻意假裝沒發現還是真的沒有發現,從電視上的政治人物公然說謊、名人沽名釣譽之外,許多人以為我們身邊的人就是跟那些大家所知道的人不一樣,但其實說起來我們從小就被教育成要說謊了,只是那些跡象很微小,有些甚至小到我們都不認為自己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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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段在小學的日子,老師總是說著一些道德教育的課程告訴學生們要誠實、勇敢、博愛等等的道德詞彙,其中關於誠實最有名的故事就是華盛頓砍倒櫻桃樹之後又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所作所為,當時的老師對這個虛構故事真是讚譽有加,並且告訴同學們絕對要像華盛頓一樣誠實面對人生,然後下課鐘聲響了,然後老師說明天有督學要來學校視察,請同學們不要帶任何參考書和市面賣的考卷,明天只要帶課本來上學就好。
這是說謊嗎? 當然是謊言,平時都在使用參考書上課,考試的時候老師都懶得自己出考卷乾脆買市面上賣的考卷來作平時考試,這類的投機行為當然不允許出現在公立教育制度之下,但很多學校就算知道這些事情發生也不想管,畢竟家長在乎的是學生的成績好不好,為了與其他學校競爭當然就變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當整體制度的督察者督學來視察的時候,就果不其然的要裝作遵守制度的乖寶寶,年紀還小的學生們能夠理解這是謊言嗎? 未必,但卻在無意之間把這個惡習給默默的教導給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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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的學生當久了,終於在某天被老師叫去幫忙監考,在監考的過程當中看到某個學生似乎在看著手上的小抄,想到如果抓了他,飛彈他沒有辦法通過考試,自己還要額外花時間跟老師報告這件事情,並且其實這並不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有人作弊,光是這堂課就有那麼多人在互相抄答案,如果通通抓豈不是要成大新聞嗎? 如果只抓一個又怎麼能算是公平? 算了吧,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到當初自己也曾經作過弊,當時的助教也一定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經費這東西的運用總是很死,但是耗材的資金運用就比較沒有甚麼管制,因此有很多研究生一定有經驗去購買一些硬體的時候要求將發票打成耗材,這樣就可以順利的通過制度上的檢核,雖然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但是在很多權威的壓力之下不得不為,而多半這樣做的情況下也只要跟自己說並不是自己願意的,而是聽命於他人,似乎就可以避開絕大多數的道德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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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當過兵就不會理解裡面對於制度的玩弄有多誇張,舉一個最簡單的故事。某次上級要求點倉庫裡面的裝備時,齋主的班長似乎因為自己的外套和靴子已經非常破舊,所以在點數量的時候把自己的舊裝備跟裡面的新裝備稍微做了一下交換,但這並不是甚麼奇怪的事情,因為在那個氛圍底下幾乎看得到的老鳥都會這樣做,既然每個人都這樣做,那當然也不是甚麼壞事。
出了社會上了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著每天忙碌的汗水配著自己覺得永遠不夠的薪資,下班的時間是表定的,至於真實的幾點下班那則是另一回事,畢竟制度上希望不要加班,所以許多員工很配合的跑去主動打卡說明自己下班了,但還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完成尚未完成的事情。之後在勞工問題上面不斷的抨擊政府沒有做事情,但卻沒有想過在政府的眼中自己從未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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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故事不過就是我們生活中經常發生的事情,也不過是制度下的謊言,但這些謊言卻使我們完全蒙蔽了自我對於世界的認識,甚至很多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認知到自己正在說謊而這個謊言或許有時候對自己有利而有時候更對自己不利,然後都用一個不得已當作藉口來麻醉自己的道德觀,最後把依竊的錯誤都怪到別人身上去,這就是集體說謊卻又集體裝傻的後果。
這些謊言的原因都其來有自,因為家長希望孩子考試成績高分所以大家都用參考書,因為嫌麻煩所以乾脆讓學生作弊,因為研究經費制度上的問題所以乾脆報假帳,因為不敢說自己的裝備壞了所以只好偷偷從倉庫裡面偷換,因為不敢跟別人不一樣所以只好一起打假卡下班。發現了嗎? 一切都根源自我們的惰性和懦弱,我們沒有勇氣發出聲音說出自己的想法和需求,這是文化制度上的絕對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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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庭教育開始,就被教導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父母說的話都是對的,孔子最愛討論的就是不要忤逆父母的心意,就算父母有錯也不要當面指責。到了學校教育,見到老師要打招呼,老師進教室要起立敬禮表達自己的禮貌,那怕對方是個人渣老師都還是要這樣做,在那之後的大學、社會等等哪裡不是這種服從上級的文化習俗?
我們的文化從來沒有教育過勇氣,孔子唯一教導過的勇氣叫做以直報怨,但這句話在課堂上非常少被提到,甚至當自己以直報怨的時候還會被其他同學視為打小報告,偏偏很奇怪的事情是為什麼明明自己的權益受損了,卻還是需要另一個上級來替自己申冤? 如果今天是老師帶頭來欺負自己時,那自己能求助的對象還剩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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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主不會說甚麼誠實是最好的選擇,因為要選擇誠實必須要先有勇氣,沒有勇氣的誠實只是一種匹夫之勇,有勇氣的誠實才有機會改變自己想要改變的現況。勇氣並不是一個容易獲得的特質,自信是必須建立的,整個文化圈對於既得利益者所賦予的權威性把我們每個人都壓在下面,多半的人都選擇噤聲默默等待自己變成既得利益者的那一天。
成為既得利益者之後,明明自己知道整體的制度出現了哪些問題,卻選擇不說,因為自己從這套虛妄的假像當中得到許多的利益,也知道自己就是這樣吃虧過來的,如果自己選擇說出來那豈不是讓自己沒有得到利益嗎? 然後為了合理化自己內心的罪惡感,就把這虛假的成長過程稱為「磨練」,認為沒有辦法通過磨練的人就是沒有能力。
除了制度上的謊言以外,我們在社交上也經常使用謊言,但那一開始都是為了不要去傷害到別人,像是遇到長得醜、個性不討喜、不聰明的小孩子時,為了擠出沒得稱讚的稱讚時,我們會去稱讚對方很乖。面對一個很在乎自己外貌的中年婦女,經常不得已稱呼對方年輕漂亮,這些假像久而久之就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那怕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但終究不願意在公開場合說破,到死都只願意跟非常私密的親友說出這些內心的話。
「政治正確」與「磨練」不同的是,政治正確是扣在心上的一道枷鎖,那是高於制度面上的謊言,而磨練僅僅只是在制度面上得利者給於自己心安的一種說法,但更可怕的是當這種政治正確的謊言長久以後,慢慢的連自己內心深處都喪失了分辨謊言與真實的能力,開始過著在心上有枷鎖,在制度上被所謂磨練給壓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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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謊言是不好的嗎? 實在沒有辦法直接下定論說謊言是不好的,因為許多的謊言當中帶有美好的成分在,能夠在這處處不美好的世界當中給予我們希望而生存,或許社會上處處沒有溫情所以才希望活在一個溫情的假社群社會當中,或許就是每個家長都希望別人讀課本而自己的小孩有優勢,所以希望老師偷偷拿參考書當課本,或許就是每個人都希望自己過得比別人好,所以編出一個又一個謊言出來,而這些謊言構築了我們所看到的一切世界。
若我們把誠實與說謊視為一種選擇,會發現個非常無奈的真實,就是在怎樣完美的制度之下都會有人選擇說謊,因為當所有人都誠實的情況下,第一個說謊的人將獲取龐大的利益,然後就這樣第二個第三個接連開始說謊,等到全部人都開始說謊之後,這制度和文化所形塑的誠實風氣等同虛設。很悲觀的說,謊言或許不是甚麼稀奇的事情,或許就在理性考量下所自然產生的後果,也因為如此,誠實的人事物才顯得那般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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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章的最後舉一個故事,這是遊戲巫師三的一段劇情。傑洛特是遊戲當中的主角,是一名專門收受委託獵取魔物的獵人,在一個小島上面的村莊長期受一個恐怖的巨龍所侵襲,村長委託傑洛特去獵取這條巨龍,而當傑洛特前往獵殺時,卻發現這隻所謂的巨龍並不是條巨龍,不過是條很普通的蜥蜴,在殺死這怪物之後回到村中當中,傑洛特有兩個選項可以告知村長,一是據實以告,二是謊稱自己殺了一頭巨龍。如果是後者,村長及村民們會把傑洛特奉為英雄,並加碼當初的酬勞,但如果據實以告,村長會認為傑洛特就是個騙錢的人,不過是條蜥蜴憑甚麼要大家付這麼多錢? 最後的報酬會折半。傑洛特的師傅維瑟米爾在人生旅途上不斷告訴自己的小徒弟一句話,在這裡送給蠹酸齋的讀者思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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