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石油：全球最掙錢公司首次發股的曲折和爭議

▲（圖／Getty Images）

全球最掙錢的公司、最大的石油公司即將掛牌上市，首次公開募股規模有可能破世界紀錄，成為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IPO。

沙特國家石油公司（ARAMCO， 簡稱沙特阿美）是沙特最大的石油公司，國有企業，計劃12月11日在沙特證券交易所首次掛牌交易。

這個世界石油行業「巨無霸」上市融資的消息一出，全球矚目。它的改制上市路上諸多曲折挫敗，不乏爭議，最後落實的方案跟最初的設想規劃相去甚遠。

公司估值和IPO地點選擇是導致上市計劃一拖再拖的部分原因。

將最大的國有企業上市，這是4年前沙特王儲穆罕默德·薩勒曼作為改革計劃的核心內容提出，今年11月3日宣佈啟動的。

根據最新的招股書，這宗「世紀IPO」比最初的設想降低了檔次，縮小了規模。它不再面向國際，原定的全球募股路演取消，而是專注於吸引本國股民和部分海灣國家投資者。

根據最新IPO計劃書，公司估值1.6萬億到1.7萬億美元，首次公開募股1.5％，預期融資256億美元（960億里亞爾）。

這個規模明顯不及沙特王儲薩勒曼原來預期的２萬億美元估值、１千億美元IPO融資目標，但還是超過了阿里巴巴2014年在紐約創下的250億美元世界最大IPO紀錄。

公司前世今生

沙特阿美最初是1933年，沙特和美國雪弗龍石油公司的前身，加利福尼亞標凖石油公司（SOC）簽署合作勘探和開採石油協議，為此成立沙特阿美。

1973 - 1980年間，沙特阿美買下美方股權，公司為沙特王室全資擁有。

沙特石油儲量世界第二，僅次於委內瑞拉；產量世界第二，僅次於美國。

但沙特阿美具有無與倫比的優勢：全國油田都屬於它；跟世界其他許多地方相比，沙特的油田更容易開採，成本更低。

據估算，沙特的原油開採成本可低於每桶10美元，而英國北海布倫特原油開採成本是60美元。

沙特阿拉伯是世界頭號石油出口國，也是主要產油國中唯一一個保證每天至少有200桶剩餘產能，一旦需要可以立刻投入使用。

為什麼上市

沙特阿美是沙特最大的國有石油公司。按照最新估值，這一家公司的市值與西班牙的GDP相差無幾。目前全球流通的"石油美元"總量也只有2萬億美元。

沙特阿美上市融資是沙特王儲穆罕默德·薩勒曼力推的經濟改革戰略的核心內容之一。

根據薩勒曼的《展望2030》（Vision 2030）發展藍圖，沙特阿美在股市融得的資金將用於新能源和非能源產業開發，包括利用得天獨厚的沙漠資源開發太陽能。

改革的最終目的是推動沙特的國民經濟多元化，減少對石油的依賴。

今年9月宣佈對海外遊客開放旅遊簽證也是這個改革藍圖中的一部分。

有什麼問題

上市計劃4年前開始醞釀，幾番推遲，爭議點包括企業管理透明度欠缺、沙特王室的人權紀錄不佳、地緣政治緊張和恐怖主義襲擊風險等。

一個主要障礙是公司估值意見分歧較大。

彭博社給出的數字是1.2萬億美元，跟沙特王儲心目中的2萬億美元估值相差很大。現在的1.6萬億到1.7萬億，據悉是多方妥協的結果，仍有人認為估價過高。

另一個關注點是在哪上市。

原計劃阿美股票的5%在國內外兩個股市上市，國內股市先上2%，另外3%在一個海外證券市場交易。但海外上市那部分至少目前已被束之高閣。

《金融時報》引述知情人士說，沙特取消了在美國、亞洲和歐洲的IPO路演計劃，而把精力集中在國內和阿聯酋、科威特、巴林和阿曼等海外國家。

坊間傳聞由於原來對公司市值的估計過高，使得國際投資者興趣寡淡。

沙特當局向本國銀行示意，向投資者發放貸款，讓他們購買阿美首發股；一些富豪家族據悉也被敦促積極認購。

根據最新版招股書，阿美首批上市1.5%股票，其中三分之一將面向國內普通民眾，不限男女，任何人都有資格認購，包括離婚女性；其餘三分之二面向機構投資者。

阿美IPO價格區間設為每股8 - 8.5美元，公開詢價持續到12月4日。花旗、匯豐和瑞士信貸等國際機構受委托對市場認購意向加以評估，12月5日公布IPO股價，一周之後在利雅得沙特證券交易所掛牌交易。

首次上市之後6個月之內將不發行新股。

BBC記者凱蒂·普萊斯科特說，在戶外廣告、電視廣告和社交媒體宣傳攻勢的推動下，沙特國內的股份認購熱情高漲，但國際投資者的缺席則令沙特王室失望。

投資誘惑和風險

沙特阿美曾經非常神秘。它是沙特最大的石油公司，也是世界最盈利的公司，但世人對它知之甚少。

自從上市融資的計劃提上日程，它面貌大變。公司開始定期發財報，舉辦問答會解答關於公司的問題。

近期發生無人飛機襲擊油田事件後，沙特阿美還破天荒邀請記者前去油田實地採訪。

更有甚者，公司管理層有數名西方女性高管。

公司的招股書使用的語言跟當今國際社會的敘事對接切合，比如通過科技和創新的槓桿作用來降低（石油開採）的氣候衝擊，從而提高可持續性，還有"利用原油價格週期來創造長期價值"。

它還是世界上盈利最豐厚的企業。2019年上半年，沙特阿美淨利潤469億美元，而且全部用作分紅；去年淨利潤1110億美元，分紅750億美元。

作為對比，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蘋果同期淨利潤216億美元，最大上市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淨利潤55億美元。

另一方面，它也有不少令市場卻步的風險：中東地區局勢不穩，石油屬於傳統「髒」能源行業而與環保和減緩氣候變化努力相左，以及公司由專制王權掌控。

「石油美元」

沙特阿美曾經是跟美國的合資企業，且因為沙特和美國的「石油美元」歷史淵源，普遍預期它的海外IPO將選擇美國股市。

結果出人意料。在海外上市地點懸而不決的那段時間，市場議論紛紛。

部分觀察人士認為，排出在美國上市，不但是華爾街的挫敗，甚至可能預示著主宰了全球40多年的「石油美元」體系或將加速解體。

1974年美國和沙特簽署協議，確立了石油美元在國際金融和經濟領域的無上地位。協議規定美國向沙特提供軍火，保護沙特不受以色列侵犯，而沙特石油出口只用美元作為唯一的計價和結算貨幣，並用出口石油換得的美元購買美國國債，認購時享有排他性優先權。

自那以來，石油美元也經常被用來指美國主導的石油美元機制，以及「美元-石油-美國國債/美元計價金融資產」的三角循環。

這個三角循環機制近年來受到了「石油盧布」和「石油人民幣」等力量的衝擊。近年來美國大舉開發頁岩油氣田，以及可再生能源行業的興起，也在改變國際原油市場的供需關係，以及美國與傳統的石油供應方沙特阿美的關係。

沙特主導的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正在向俄羅斯石油企業靠攏，而中國的原油期貨市場活躍，也成為石油美元在全球交易中的份額縮小的原因之一。

據路透社報道，石油美元在全球市場的佔比下降，而石油人民幣目前全球市佔率為６％，未來有可能成為亞洲原油定價基凖。

俄羅斯和伊朗已經開始與中國用人民幣結算石油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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